我们都听说过“石英危机”，它始于上世纪70年代末，只用了十年时间，石英表就迅速占据了整个行业超过80%的市场，让发展了近5个世纪的传统钟表业似乎走向了穷途末路，然而，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传统制表业开始浴火重生。
撰文：丁之向 策划：佩妮 图片提供：部分腕表品牌
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传统制表业开始浴火重生，而机械制表重返巅峰的第一步就是从复杂功能开始的。很多钟表历史学家认为，80年代中期的三个事件—IWC万国表推出Da Vinci达芬奇万年历、宝珀(Blancpain)表推出古典全历月相、雅典表(Ulysse Nardin)推出天文三部曲首款伽利略星盘仪是机械腕表全线复兴的标志。
为什么很多传统工艺在经过市场的衰退之后都消亡了，而同样以手工为主的机械制表却能死而复生？这其中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就是制表学校。据瑞士官方资料介绍，瑞士的第一家钟表学校于1824年在日内瓦建立，之后几十年内，纳沙泰尔和伯尔尼也先后开设了钟表学校；几乎在同时，德国于1878年建立了专业的格拉苏蒂制表学校。制表学校不仅保存了技艺，同时将知识体系化、理论化。譬如对钟表业的复杂功能就有清晰的定义：一枚能运行的基础机芯，不需要额外部件，所能表示的功能就是简单功能，包括指示小时、分钟、秒钟；而在此基础上需要增加部件来表示的功能都叫复杂功能。
江诗丹顿Traditionnelle传袭系列全日历镂雕腕表
江诗丹顿超卓复杂功能黄金怀表，埃及法鲁克国王(King Farouk)藏品，1934年
百达翡丽Ref. 5270P-014万年历计时腕表
爱彼Openwork万年历铂金与钽金腕表，型号25829TP，估价12至24万瑞郎（图片来自富艺斯拍卖行）
传统的复杂功能主要分为三类：天文历法类、运行计时类、鸣响报时类。万年历钟表最早出现在18世纪中后期。此后250年间，万年历以其出色的表现力成为复杂功能的领军者。上世纪80年代中期，著名钟表大师Kurt Klaus首次将模块化的万年历机构安装在计时机芯上，大大推动了这一复杂功能的推广和普及。时至今日，万年历是三大最高级复杂功能中最常见的，市场上的产品价格也从不到10万元的新近“入圈”的万宝龙(Montblanc)、康斯登(Frederique Constant)，直到动辄超过50万元的百达翡丽(Patek Philippe)、江诗丹顿(Vacheron Constantin)、爱彼(Audemars Piguet)等传统老牌，跨越巨大的差别空间。
运行计时类也叫短时测量复杂功能，指的就是计时表，也是三类复杂功能中最晚出现的，直到19世纪中叶之后才渐渐成熟。也正是因为技术上存在诸多难点，使得有能力自产高品质计时机芯的生厂商少之又少，连我们熟悉的百达翡丽、江诗丹顿、爱彼也都是在过去10年中才着手自产优质计时机芯的。
朗格于1902年生产的大复杂怀表第42500号
朗格Zeitwerk时间机械鸣响腕表铂金950款
计时领域中公认的制高点是追针计时，也就是拥有两根计时秒针，可以分别记录两个时间段的复杂计时表。当然，个别品牌在计时领域另有心得，如德国朗格(A. Lange & Söhne)就独创了可以追秒、追分的双重追针计时表，以及更惊人的追秒、追分、追小时的三重追针计时表！
鸣响报时类是最魔幻的复杂功能，也是近些年来各大品牌争相涉足的主竞技场。有趣的是，问表是最早出现而且最早小型化的顶级复杂功能，早在17世纪后期就已经出现在怀表中了。早期的问表通过敲击机芯外覆盖的铃来发音，到了18世纪中期开始改为用双音锤打击高、低音音簧组成小时（高音）、刻钟（高低双音）、分钟（低音）的三问报时模式。
直到今天，双音三问报时仍然是这个类别中最高水准的标志。
很多人会问：那陀飞轮呢？逆跳呢？动偶呢？多时区呢？世界时呢？动力储备指示呢？天文显示呢？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复杂功能都不在这“三大”之中……其实这里说的“三大”概念形成于两个多世纪之前，如今的专业著作中会加一条“其他”，用以收录各种“三大”之外的功能。至于陀飞轮，它确实很复杂，但从技术上看它属于机芯中的时间调节装置，和同样复杂的均衡动力擒纵一样，并没有额外的功能，所以在严格的定义中并不属于复杂功能。
集结7项复杂功能的朗格Grand Complication大复杂腕表
将万年历、追针计时、三问这“三大”复杂功能集合在同一枚机芯中，这样的表被称为超卓复杂功能(Grande Complication)，收藏家喜欢称之为“大复杂”“三合一”。最近30年中，很多品牌制作了一些很复杂的表款，但并未占齐这“三大”，往往只取其一二，如将万年历、陀飞轮、三问放在一起，坊间也称其为“大复杂”。不过一旦深究，就会发现品牌对这类三缺一的“大复杂”使用的法语词是复数形式的Grandes Complications，表示其组合了多个非常复杂的功能，和仅用单数形式带定冠词表示专业名词的La Grande Complication是不一样的。譬如朗格直到2013年在1815系列中推出包含了三合一功能的大复杂款后，才正式启用La Grande Complication这一专属词汇。
即使是严格意义上的“大复杂”—超卓复杂功能，也并不代表在“三大”类别中都处于顶尖位置。直线显示万年历、精准月相万年历等的难度都大大超越普通万年历；双重追针、三重追针、带飞秒的追针也都比单一双秒追针计时难很多；三锤“钟乐”三问、四锤“西敏寺”三问、十进制三问，制作的难度远超常规三问。但是无论在市场上还是拍卖会中，无论古董怀表还是现代腕表，真正的三合一大复杂依然极其罕见，是行家、玩家、收藏家孜孜以求的终极目标。
| 丁之向：国际知名腕表专业杂志《Chronos手表》中文版主编，著名腕表珠宝收藏家和资深腕表评论家，担任瑞士高级钟表基金会(FHH)文化理事。古董珠宝店“友集”的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