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年前，当皮埃尔· 雅克· 德罗为西班牙国王 费迪南德六世展示机械玩偶时， 竟然有诧异的观众将其告上宗教裁判庭， 说必须焚毁这些被“施了魔法”的人偶。
至品生活 撰文：丁之向 编辑：安克强
一位只会画小马的画家和一位只会写“I Love You”的作家，是我最奇特的两件藏品。
1758年，一位来自瑞士乡村的钟表匠带着6台亲手制作、装备机械玩偶的大型座钟来到马德里。当他为贵族们展示这些随着钟的运行而活动的人偶时，居然有诧异的观众将其告上宗教裁判庭，说这些人偶被“施了魔法”，必须焚毁。还好，邀请皮埃尔· 雅克· 德罗(Pierre Jaquet-Droz)来马德里的是西班牙国王费迪南德六世，他不仅将天才钟表匠奉为上宾，更慷慨解囊，买下了所有座钟。皮埃尔· 雅克· 德罗正是凭借这笔巨资，制作了更加复杂的机械玩偶。
1774年，皮埃尔· 雅克· 德罗在瑞士拉夏德芳(La Chaux-de-Fonds)展出了他的系列杰作—三个分别命名为“作家”“画家”“音乐家”的自动人偶。这三件艺术珍品吸引了世界各地的钟表爱好者，并令皮埃尔· 雅克· 德罗声名鹊起。1775年，他带着三个自动人偶相继在日内瓦和巴黎进行展示，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 安托瓦内特也目睹了这三件艺术珍品的风采。随后，他先后造访了伦敦、荷兰、比利时、巴黎、里昂，并到访过喀山的俄国王宫和马德里王宫等。
雅克德罗的“作家”和“画家”机械人偶
今天，这三台机械人偶都收藏在瑞士纳沙泰尔艺术和历史博物馆(Neuchatel)中。历经200多年沧桑，依旧能写字、画画、弹琴，是人类科技史上最珍贵的文物之一。
1995年，宝玑(Breguet)当时的总裁Francois Bodet告诉我已在着手重建雅克德罗(Jaquet Droz)品牌的计划，而其中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再造机器人。从那一刻，我就参与了雅克德罗复兴的每一步。当初为了寻找能制作机器人的工匠，可谓呕心沥血。
按照雅克德罗三台机器人的原创构造，零件总数超过6,000个，完全就是一台超级机械计算机。显然，要重复这一浩大的工程并不现实。不过，St. Croix公司辗转找到了当年参与修复纳沙泰尔博物馆三台机器人的技师，其中一人精确地描记了它们的结构图。在经过仔细计算和多次尝试后，终于成功复制了简化版的“作家”和“画家”，并各做了3台，当时全球统一的售价是49.5万瑞士法郎。
为什么那么贵？熟知内情的老师傅告诉我，最主要的原因是机器人不是市场化的商品，所有零件都必须从计划、制图、铣切、打磨、装配、运行、调校，一步步手工制作。今天，我们做类似的精密机械，靠的是加工的精准和高科技材料的运用，譬如陶瓷关节轴、表面镀膜、特殊润滑油等等。但在1990年代初，就算是瑞士，数控机床都还是先进军工和尖端医疗领域专用的高科技机器，“作家”和“画家”用得最多的就是精密铣床，所以在一些关键部位，如胳膊和肩膀，他们有意放大公差来减少不必要的摩擦，而在活动关节部件的两端安装两个相对施力的钢片弹簧将它固定在理想的位置，这样的“土法”反而更有效。
另外，老师傅还告诉我，钟表、微型机械是建立在有节律的齿轮或均匀线性运动的基础上的，而机器人的仿生动作需要变速率、变曲率、变方向的运动，即使勉强做到，也难以保持动作流畅、自然。所需的后续调校极其复杂，绝非一般工匠所能掌握。好在当时设计、制作、装配、调校都由同一个工匠包办完成，如果换手，肯定越调越乱。
当时的6台机器人中，一台底座带有镶宝石八日钟的豪华版“作家”作为品牌复兴的招牌，亮相于多个大型展会和推广活动中，它和一台“画家”一同落入日本藏家之手，前者落户在上海八音盒博物馆，后者则藏于日本京都的一家古董机器人博物馆。雅克德罗品牌自己保留了一台“画家”，另一台“作家”曾出现在2000年9月28日的安帝古伦纽约拍卖会中，当时估价13万-15万美元。最后的两台“作家”和“画家”就都在我手中了，不久前，它们还一同现身于北京SKP的“机械传奇· 雅克德罗自动玩偶展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