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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濛莎:画“梦”者

七月 27, 2022

作为“80后”新锐艺术家,王濛莎的绘画打破了中国传统绘画的法式。虚空的、细腻的、夸张的,所有这一切混杂在王濛莎的绘画中,构建出独特的意境。

撰文:李家丽 策划:陈元 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我常常觉得艺术的最高境界并不在绘画之中,
它应该是诗性的、乐性的。而且诗性和乐性反而更国际化,听觉上更没有文化的限制,往往比绘画更直接。”

 

《镜花缘》,纸本设色,
35x68cm,2022年;

 

王濛莎的路子很“野”。

成长于书画世家,却执拗地从传统绘画中出走,在西安美院学动画,后出国游学,专注于电影。即便创作重新聚焦水墨,也依然我行我素,将潮玩、cosplay、丙烯、水彩等等一股脑地呈现在画面中。

侠肝义胆,率性而为,一派天真烂漫。谈理想,天高地远,谈情绪,又细致入微。她说肉身总是被空间限制,但精神却能无限遨游。一时兴起,便很想如武侠小说中凌波微步,千里传音。
事实上,我们很难给王濛莎的绘画归类,它既不属于中国传统绘画,又不属于当代艺术的话语体系。传统文人式的虚空之境、女性的细腻情趣、当代审美的夸张造型与观看视角……所有的一切混杂在王濛莎的绘画中,构建出一份不论古今中外的意境。

一幅画,不矫揉造作,不炫技强迫,在无声的呼吸之间带给观者些许的放松。

 

“动漫和水墨不冲突”

王濛莎的画面总是天马行空。无厘头的、顽皮活泼的元素常常被并置在一起——动漫人物、中国吉祥符号、古代小人、当代摩登女郎、比人还大的巨型蝴蝶,所有的元素像漂浮在一个空间内,轻盈地流动、变化。
当问及为什么会将这些与水墨画风马牛不相及的元素加入画面中时,王濛莎很淡然。“这是潜移默化的,我并没有刻意去加。我只是用水墨和宣纸去画我的心,呈现自己对当下人的一种思考。动漫充满了我的童年记忆,继而影响到我的潜意识。另外我是个女孩子,可能天生会比较喜欢卡哇伊的东西。这些是我的成长记忆,在画中呈现是自然而然的,和用什么媒介去表达并不冲突。”

她不为自己设限,一切画面均是境随心迁。她捕捉细微的情绪,充分调动起女性感官知觉的敏锐的优势,将其转化成视觉符号。王濛莎的画面有时很满,那是一种亢奋的情绪,不同的物象在画面上交织,呈现出令人目不暇接、琳琅满目、花开遍地的视觉效果。而当情绪较为平和时,王濛莎又会在画面中做减法,剔除不必要的图像元素,呈现出一种虚空的意境。
王濛莎的绘画也时常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我从来没有停止过与社会对抗。社会关系将人网罗在一张大网之中,我性格中的天真率性、天马行空有时会受到伤害。但我生在江南,水乡的温暖常给我带来抚慰。加上我喜欢读禅宗和佛经,所以在和外事的对抗中,我不断成长,但依旧有棱角。我希望自己的绘画带给别人的也是治愈和抚慰。”

 

《暮色中的芳香与声音》,纸本设色综合,75x47cm,2017年

 

“一种新的东西”

作为“80后”新锐艺术家,王濛莎的绘画打破了中国传统绘画的法式,进而在传统绘画体系中构建出新的空间布局。她将景观与人物并置,并以更为自由的视觉逻辑将其比例进行夸大和缩小。
这种逻辑是什么呢?我们都知道,中国美学所遵循的并非自然逻辑,而是一种生命逻辑。因此,天行健,地势坤,天/健同为乾卦,而地/顺均为坤卦。在对生命逻辑的体悟中,人们在有限的自然物象中望见一个圆融的世界,追寻时间流淌中的一种生命的秩序。也因此,中国人不承认有脱离具体物质运动的绝对时空。后世中国绘画也大多基于这种逻辑去布局画面,虽以自我心性为轴心,绘制关于生命的感悟,但大多不脱离物理世界的视觉逻辑。

但王濛莎不同。仍旧是中国绘画的“画乃心象”,仍旧是东方式的虚空和邈远,但在视觉逻辑上,王濛莎走得更远。为了更好地表达“心象”,她连视觉逻辑都摆脱掉,转而以一种更为自由散漫的方式去编排画面——那是一种情感的逻辑。
因此,我们在王濛莎的绘画中常常看到有悖于视觉逻辑的安排。远处的人物大得出奇,近处的物体又小得不同寻常。有时,蝴蝶比人还大,人物反而祥和地矗立在汪洋之中。来自成长过程的文化元素像珠宝一样被她洒落在画面中,拥挤着、稀疏着。她任由自己的情绪游走,像天真的孩童幻想出瑰丽的世界。如王濛莎自己所言:“我画的是梦。”

与此同时,王濛莎也借鉴了诸如插画等艺术门类的平面化叙事方式,通过自下而上、从右向左的顺序关系,在元素的堆叠之中营造一种看似更简洁实则更复杂的空间关系,以实现“远”的观看视效。

 

《小团圆》02,纸本设色,39x38cm,2022年

 

Noblesse X 王濛莎


 

虽然是散点透视,但中国绘画向来遵循一定的视觉逻辑,如山比人大等。但这样的视觉逻辑在你的绘画中被打破了,为什么?

我经常做梦,梦里有一些东西是那么触不可及。有一些我白天不敢去想的东西,在梦境中会缩得很小,有些又会放得很大。我曾经画过一幅《桃之夭夭》,是蝴蝶压在巨大的桃子下面,就像黑洞一样,其实也是一种梦境的表达。

是不是也会受到电影手法的一些影响?

对的。我很喜欢希区柯克,那种后期剪辑时蒙太奇的处理也会很影响我的绘画。因此,我就想,为什么我不能把这种电影的手法借鉴到绘画中,以使情感更加外放呢?如果我想表达恐惧,为什么不能把蝴蝶画得比人大?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我要打破教条,要畅所欲言。

在你的绘画中,女性的形象十分微妙。传统仕女、民国和当代女性的情调全部杂糅在一起,形成一种非常独特的视觉效果。这样的特质如何形成?

我之前学过动画,很喜欢cosplay。小时候父亲教我国画基本功,但长大后,我基本没有在学院里学过国画,所以我挺古灵精怪的。我想,为什么女性不能穿着唐装,表情却很嘻哈?或者穿着比基尼,表情却很古典?我十分随性,对穿越的感觉很感兴趣,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像金庸小说里那样千里传音,铁掌水上漂。其实生命已经很沉重了,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绘画表达生命的轻盈?我希望我的绘画不造作,像摇摇椅一样让观看的人很放松。而且因为肉身的限制,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做很多事情,但摊开纸,它就是我的王国,我希望在其中能尽可能地自由,实现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你在国外留学多年,也学过电影、动画等。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的根在中国”?为什么回归到水墨的创作中?

我什么都学过,但最终发现,笔墨和宣纸与我的关系更直接,没有隔膜。像蒙太奇后期剪辑,要一帧一帧地去调整原画,但是中国水墨就能一下子入如来境地,这种传达方式对我来说太简洁、太深入了。

听说有位英国的老师对你说过一句话,对你的触动很大。

我在英国的时候,曾经有位老师问我“中国的艺术已经登峰造极了,为什么你还要到国外来学纯艺?”这句话深深影响到我。毕加索晚年时吸收了很多中国的绘画元素,霍克尼也用散点透视的观看方式作画。再加上,水墨和宣纸跟我的直接的关系,所以就选择用水墨创作。这辈子只要做好这一件事,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在刚开始的时候,你也谈到,自己的创作受到蒙太奇的影响。那在西方各个国家学习的经历,如何在你的绘画中体现出来?

除了电影以外,我受电影音乐的影响也很深,在欧洲的时候也选修过一些音乐课程。像四重奏和独奏,或者大型的打击乐,我都很喜欢。我常常觉得艺术的最高境界并不在绘画之中,它应该是诗性的、乐性的。而且诗性和乐性反而更国际化,听觉上更没有文化的限制,往往比绘画更直接。所有过去的经历、学习都被我水墨化了,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隐性的。

对未来,你有什么规划吗?

我有一颗赤子之心。既然有幸站在艺术行业的舞台去呐喊,那我就不只是代表我一个人,而是要替像我一样创作不是非常主流或者不是学院派的艺术家去发声,我觉得我有这种使命感。我也希望自己将来能作为东方艺术家,在世界的艺术舞台上,为中国艺术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