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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玩家的竞技场

十一月 24, 2021

高级珠宝正是因为昂贵,成为雅玩项目中最受资本关注的目标之一,而资本的力量集中表现在顶级拍卖会中。如同体育竞赛中的奥运会,拿到冠军不仅意味着在同行中技能第一,更多的社会效应、经济效应也将接踵而至,最终和资本融会贯通。
撰文:丁之向      编辑:佩妮      图片提供:部分拍卖行

进入“新千年”的这20多年中,珠宝玩家、收藏家们关注的目标、核心兴趣点都在变化之中。这其中很重要的因素便是互联网的强势介入,从信息传播、市场暗示,直到交易和拍卖的参与上,都颠覆了过去几个世纪形成的传统。

直到2010年前后,参与钻石交易和珠宝拍卖都必须亲自到场,注册领牌,交付实际到账的押金,捧着沉重的目录图册。这类场合的气氛凝重,一副闲人莫入的样子,是典型的圈层商业,也是终极奢侈品最引以自豪的时代。过去的珠宝市场,特别是专注钻石等原石的拍卖市场,还是很有规律的:“有名有姓”的超大颗粒排列在前,然后按照品质(色彩、净度、切工)为类比标准,以克拉数为参考值,从大到小一路排开,“插队”或者“落伍”的机会不多。当然,在有品牌和名人加持的“传世品”专场中的情况有所不同,成交价往往取决于背书方的影响力、关注度,货品本身反倒成了参考因素。

一枚39.88克拉方形D色完美无瑕钻石以近2,801万港元成交,图片由苏富比提供

过去20年,在互联网的强力介入下,顶端珠宝市场的变化主要表现在低门槛、高流量、炒概念。低门槛指的是以往很慎重的参与珠宝拍卖的筛选条件几乎全线失守,一方面拍卖行为了吸引更多的参与者,放松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高净值客户甄选标准,另一方面大批“偶然”客户想在拍卖中寻找符合要求的一次性消费的机会。这些“偶然”客户或“边缘”客户的涌现给拍卖带来巨大的流量,只是一旦实现了各自的消费愿望或者出现其他带有极高社会关注度的主题,他们就会迅速离场。“偶然”和“边缘”客户带来的资金都集中在一些概念的炒作上,譬如近些年的彩钻风潮,从黄钻开始过渡到粉红钻,然后转向绿钻、蓝钻,比如极度稀缺、矿山关闭、矿脉枯竭等,甚至连1克拉“收藏线”、同源“双子钻”等,玩的都是概念。另一个高级珠宝业流行的话题就是原料的产地,如缅甸、莫桑比克、坦桑尼亚出产的就是优质红宝石;克什米尔、斯里兰卡的蓝宝石最好;祖母绿就要找哥伦比亚、赞比亚的。虽然产地在宝石的特性、品质方面有很重要的影响力,但仅从每一块宝石的性状分析其价值时产地并没有那么重要。

5.74克拉“克什米尔”天然蓝宝石配钻石戒指,图片由富艺斯提供

仅仅以纯粹的材料出现的高级原石非常少,大多出现在市场上的原石都挟持了诸多令其增值涨价的因素。这些因素包括名人的背书,如著名的洛克菲勒-温斯顿祖母绿戒指,其主石仅18.03克拉,2017年拍卖成交价超过550万美元,而这个重量的优质祖母绿原石的价格都到不了550万人民币。

近期,富艺斯(Phillips)“珍贵珠宝及翡翠”(中国)香港春季拍卖以总成交额逾5,300万港元收槌,成交项目近八成,较去年同期春拍增长13%。富艺斯全球珠宝部主管Graeme Thompson表示:“本季珍贵珠宝及翡翠拍卖中83%的拍品由亚洲藏家投得。藏家对中端市场珠宝需求甚殷,而D色无瑕钻石、高质量的红宝石及蓝宝石尤其备受追捧。上乘彩色宝石和钻石、精美的古董与现代珠宝皆迎来了激烈的竞投。不仅参与竞投总人数较去年同期增长76%,网上竞投参与度也较以往更为热烈,透过网上竞投的藏家人数较去年增长65%。另外,品牌签名珠宝再次获得青睐,表现亮眼,特别是海瑞温斯顿(Harry Winston)、卡地亚(Cartier)、格拉夫(Graff)和梵克雅宝(Van Cleef & Arpels)的标志性作品均高价成交。”

拍卖官Graeme Thompson拍出拍品编号665,10.59克拉完美无瑕Type IIa(极优透光及比例)钻石戒指,图片由富艺斯提供

海瑞温斯顿钻石“Wreath”手链,图片由富艺斯提供

Sally Ryder 5.32克拉艳彩黄色钻石配钻石戒指,图片由富艺斯提供

人们对著名品牌的信任度从品牌珠宝重器的溢价程度可以窥见一斑,仅仅在过去的18个月中,一件镶有63.66克拉梨形D色内部无瑕白钻、名为L'Odyssée de Cartier–Parcours d'un Style的卡地亚钻石手镯,以接近5,000万港元成交;一枚8.06克拉Fancy Purplish-Pink长方形切割宝诗龙(Boucheron)粉钻戒指,实现了315万瑞郎的成交价;一副镶嵌2颗水滴形切割Fancy Yellow黄钻(分别重7.02和7.01克拉)的梵克雅宝黄钻耳坠的成交价达到18.75万瑞郎……圈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类似的原石的实际价值仅是这些成交价的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剩下的都是人们为品牌支付的“名誉成本(legacy cost)”。

卡地亚的钻石配白水晶手镯,镶有一枚63.66克拉梨形D色内部无瑕白钻,体现了品牌深远的艺术及工艺传承,以4,690万港元成交,图片由苏富比提供

如果更进一步,资深行家会特别注意每次拍卖或洽购中竞争各方的来历和背景:私人买家聚集的拍卖会往往更具说服力,而且更健康,因为买主都是最终客户,至少反映出市场供需博弈的结果。因此,偶尔买卖几颗原石和长期关注珠宝市场的起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身为消费者,或者业余收藏家,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必太关心同类产品的价格走向,市场的涨与跌对于小样本的持有没有太大的影响。如果将珠宝作为职业投资或者财富管理,那就复杂得多了。我的建议是要建立长期持有与短期交易双轨制运作,对属于概念炒作的原石(如彩钻)采用快进快出来追峰获利并及时止损,同时着手建立值得长期持有的表现稳定(大颗粒白钻、名人名家故事增值背书款等)的精品收藏。

苏富比钻石“倾城”,7.00克拉浓彩紫粉红色钻石配钻石戒指,估价:4,200-5,500万港元

3.02克拉浓彩(极优透光)钻石配钻石戒指,图片由富艺斯提供

既然珠宝市场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资本运作的竞技场,斗智斗勇将是准备长期应对的心态。而一切的基础,是在熟知珠宝专业知识和商业知识之后,在掏钱投入竞争之前,读懂什么是现象——phenomena,什么是潮流——trend,什么是事实——fact。

| 丁之向:国际知名腕表专业杂志《Chronos手表》中文版主编,著名腕表珠宝收藏家和资深腕表评论家,担任瑞士高级钟表基金会(FHH)文化理事。古董珠宝店“友集”的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