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盘上，时、分、秒针之外，至关重要的搭配还有显示具体时间的标志——一般称为时标，只有指针与时标两者皆备才能够让钟表发挥其最基本的功能。不过，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品牌，都有着不少自己所独有的文字或者标志。它们虽然看似简单，却在不经意间展现出个性与文化色彩，是最具辨识度的表盘元素，也是专业钟表设计师们最看重的细节之一。撰文：丁之方 编辑：张雨
诸多的专业区分
对于钟表盘面上所谓的“时标”，行家有着很多详细复杂的区分。总体而言，可以分为非数字式时标与数字式时标两大类，而后者又可以分为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及其他数字等许多种。分类虽然清晰，但具体到各种不同的时标形式，就远没有如此简单了。
先就非数字式时标来说吧。棒式时标(baton)是最常见的一种，从劳力士(Rolex)的夜光时标到江诗丹顿(Vacheron Constantin)的金质时标都可以制成粗细不一的棒式时标，其风格可以是古典的，也可以是现代的，因此特别流行。圆点式时标(dot)则是以大小不一的圆点来标志时间，同样适用于不同的风格，为设计师们乐于使用。金字塔式时标(pyramidal)以梯形或者夹以方形为时标，一般用于古典风格的表盘，上世纪40到60年代风格以及方形的产品常用此标志。夜光式时标(luminous)大体上就是圆点、棒式加上三角的结合，劳力士著名的“水鬼”使之广受人们欢迎，不少运动款腕表都在此基础上稍加改进作为标志。此外，有着两条细尾的三角形伊斯兰式时标(Islamic)因为酷似伊斯兰式装饰而得名；以小圆盘装饰的镖盘式(dart)或者电话拨盘式时标更是以圆形表盘为背景，两者都体现出相当典雅的设计风格。非数字式时标变化多端，从点、线等简单几何图形到复杂的图案都可以用来标志时间，瑞士的纳沙泰尔地区曾经以小蜜蜂图案作为时标，雅克德罗(Jaquet Droz)甚至将这一传统延续到上世纪末。
数字式时标主要分为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两大类，其中前者较为复杂——阿拉伯数字其实可以变化万千，从各种不同的印刷体到个性十足的手写体均有。不过其中一种相对娟秀的手写体被业内称为宝玑(Breguet)体（有关该字体下文会详述），除了宝玑之外，百达翡丽(Patek Philippe)等古老的品牌都经常使用。阿拉伯数字在风格上也能变化万千，是设计师们最为乐于使用的字体，在与不同的元素配合时都可以凸显出来。罗马字体相对文雅，但同样不乏变化，如细长的罗马字体被称为放射式罗马字体(radial roman)，以典雅著称。不过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品牌将原本秀气的罗马字变得粗犷有力，如劳力士与卡地亚(Cartier)都有类似的变体罗马字盘面，让人领略到现代设计的魅力。
无论是非数字式时标还是数字式时标，在厂家与藏家、表迷那里都有许多不同的细分式名称，往往是约定俗成，未必有十分严格的概念限定，这是人们必须认真注意的事实。这些年来，设计成为了推动制表业前进的最大动力，盘面标志自然又生出了许多的新变化，让人不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Harmony系列 Dual Time腕表(Vacheron Constantin)
历史与文化的交融
钟表盘面的标志，其实是长期历史演变中，不同文化环境下的产物。其直接源头或许是中世纪以来繁复而含有宗教科学多重内容的盘面式样，近百年来在制表作为一种现代产业不断地被推广与普及当中，逐渐地筛选出一些最清晰可读，同时也漂亮、富有吸引力的式样。当然，现代工业设计的风行，更是丰富其内容的新动力。
历史上颇有传奇色彩的制表大师阿伯拉罕-路易·宝玑及其发明的宝玑字体，是最受人们传颂的经典案例。作为18世纪巴黎最著名的制表工匠，宝玑十分善于经营，将自己的产品卖遍了整个欧洲，使之成为王公贵族们的必备之物，由此也引来了仿冒的烦恼。为此，他极力地在自己的表盘上增加“神秘签署”等直接的防伪措施，同时在工艺方面大力提高以增加辨识度与作伪的难度，包括独立的产品编号、机械刻花的表盘以及独特宝玑时标字体。尽管宝玑并非书法家，但其设计的阿拉伯数字时标却优雅实用，让人对他审美方面的天赋颇为吃惊。该数字时标在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前就已问世，当时表盘除了饰有阿拉伯数字时标外，还有小星状分针及风格独特的百合花形五分钟刻度相，至1790年发展成为今天所见的式样。如今，配以珐琅表盘的宝玑表依然沿用这套原创数字时标，同时诸多采用类似时标的品牌都满怀敬意地称之为宝玑字体，以展示自己的古典审美。
另一方面，现代工业设计师们有了更加新的审美观念，可以在大量积累的基础上进行新的改进，甚至推出全新风格的时标，爱马仕(Hermès)的最新产品Slim d’Hermès系列就是一个范例。该表出自爱马仕钟表创作总监Philippe Delhotal的手笔，他以与爱马仕合作多年的平面设计师Philippe Apeloig的原创字体为时标，展现品牌的平面设计风格——浅淡通透的数字轮廓为表盘注入生动明快的节奏，赋予时间赏心悦目的韵律。如此纤细雅致的时标还拥有十分清晰的阅读性，让人一瞥之下就能够迅速看清楚时间，让人感叹现代工业设计的精确性与审美感，也兼顾了展示品牌一丝不苟的创新精神与强大的制造能力。
从历史悠久的古典风格宝玑数字时标，到简洁明了的现代设计风格爱马仕时标，每一个受人欢迎的著名时标都必须既满足消费者越来越挑剔的目光，又能揭示品牌的一贯形象，才能够长久流传并为业内外所沿袭。
宝珀中华年历表创造性地将中文汉字变为时标(Blancpain)
实用与艺术的平衡
对于一款钟表来说，时标其实是完全服务于钟表本身的实用化功能的，阅读的清晰性是其核心要求。但作为一个古老的产业，其文化内涵也是吸引业内外人士不可或缺的因素，于是在各品牌那里实用与艺术两者间的平衡就是必然的选择。
追源溯流，从早期的日晷到中世纪末期原始的时钟，其显示时间的盘面与标志往往就必须附加上宗教、神话的图案，因为那时期的时间完全是为宗教或者国家服务的，与社会上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反而相距较远。到了近现代，人类社会逐渐地建立在了一个必须依据时间表按部就班地行动的网络之上，盘面阅读的清晰性就越来越重要，实用也由此压倒了文化成为最首要的特征，它也决定了现代工业设计主导下的诸多新流行。
现代钟表上的时标变化凸显出人们全新的审美观。运动加个性成为阅读清晰度的新依托。人们看到，无论是爱彼(Audemars Piguet)的皇家橡树还是百达翡丽的鹦鹉螺，其纤秀的棒状时标都透出奢华的运动气息，而更加强调坚固耐用的劳力士蚝式的棒状时标则粗犷很多。另一个有趣的变化是原本经常出现在古典风格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时标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运动风格的表盘上，如雅克德罗的大秒针表运动款就沿袭了品牌一贯的古雅之气而使用了罗马数字时标。在近年越来越流行的新派透视表中，罗马数字时标甚至被用来充当夹板的一部分，既能够让其有足够的支撑性与强度，又可以镂空透视，兼具实用与美化作用。类似的产品，在卡地亚、罗杰杜彼(Roger Dubuis)等讲究设计的品牌中，都非常容易发现。
其实，以上探讨的只是一些全球销售或者主要按照欧美主流市场设计的钟表产品的款式，在为阿拉伯、中国或者其他特别而重要的市场制造的产品中，其钟点标志往往会根据客户的需求而改变——百达翡丽、劳力士都曾经为阿拉伯的客户制造“真正阿拉伯数字”时标的盘面，百年以前欧洲各国也制造过带有“子丑寅卯⋯⋯”时标的“中国表”，如今还有人不断推出类似的产品，甚至直接以中文的“一二三四⋯⋯”来代替阿拉伯或者罗马数字时标。究其缘起，还是因为市场的需求与各地独特的文化氛围导致的审美观不同，而现代设计讲究个性与求异的原则也为这一风气推波助澜。
Slim d’Hermès系列带有包豪斯风格的简约时标与该系列纤薄的侧面非常搭调(Hermè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