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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ime Hayon:设计盛宴,寄情于物

一月 19, 2016

作为当今设计界最活跃和最天马行空的设计师之一,41岁的西班牙人Jaime Hayon让“成功”二字都显得匮乏无趣。在2015“设计上海”盛会上,受全球著名设计品牌Fritz Hansen之邀,Hayon来到上海。Noblesse有幸在他满满的行程中,获得了独家采访和拍摄大师的机会。

采访/撰文/编辑:祝琳  人物摄影:Jacque Chong  场地提供:Area Living  部分图片提供:Fritz Hansen 

    即便你是一个根本不知道Jaime Hayon是何许人的人,只要稍稍浏览他的作品,便不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拘无束、充满活力、充满能量,生活于他,一定不是灰色的,而是一场色泽缤纷的华丽盛宴,他是这场宴席的创造者,也是这场盛会的享受者,更是这场派对的主角。从他的每一件作品中,你丝毫不会怀疑他的才华,而是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对于设计和生活的无限热情。
和所有了不起的设计师和艺术家一样,Hayon是充满能量的。采访当天,我们早早来到了Area Living做准备,这里特别布置了一个专门呈现Fritz Hansen与Jaime Hayon合作产品的展示空间,展示了“Ro Chair”、“Favn Sofa”和“Analog Table”,以及放在Analog Table上让人无法忽视、他为Lladró设计的“The Fantasy Collection”中那拥有四张让人捉摸不透的脸的花瓶——“Conversation Vase”,还有同样为Lladró设计的另一经典——“The Guest”摆件。Hayon到达的时候,你绝不会相信他是直接从机场赶来的,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没有在他脸上写下任何疲惫:亲切、大方、娃娃脸、随意——和我想象的一样。“那四张脸到底有什么神秘的含义?”我指着Conversation 花瓶问他。“坦白说,什么特别的含义也没有,我只是刚好那么做了而已。”Hayon说。我们各自在一把Ro Chair中坐下,椅背独特的曲线给了身体一个温暖的拥抱,“其中一张脸有点像我某个下午在酒吧喝了点啤酒后的脸,”他一边端详着那个花瓶一边说,“当你转动它时,你看到不同的脸,你会好奇,想知道这些脸背后的故事,我觉得这很有趣,至于它们代表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而至于那个玩偶,”他指着The Guest说,“我大概花了3分钟左右的时间画完的吧??我都不太记得了??当然之前我和品牌已经达成共识,要设计一款具有人性、能被把玩的产品。我在设计的时候希望它的造型能够为最后的画面设计留有更多空间,所以我并不想赋予它太多含义。”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位任性的大顽童从来不用电脑设计,保持着手绘的习惯,“因为那样的设计就会变成一件‘电脑设计作品’。”他甚至毫不避讳说自己参加派对回到家常常已经是早上四五点钟了,“那个时候我也会工作一会儿,那个时候我的状态就会和早上起床不一样,有一点疲惫,又会多了一份趣味,一切都会影响你的设计,这些都很珍贵。”这种随意、性情化、任性、热情、无拘无束的状态,何尝不是一个设计师最迷人的小宇宙?

无边无尽的想象和永恒的乐趣

    看Hayon的作品履历,会有两点让你印象最深:首先是无穷无尽,似乎世界上就没有他不能做的东西!从涂鸦、插画、公仔、室内设计、装置艺术,到鞋履、食器、包装、水晶、瓷器、家具、卫浴设备??五花八门无所不包,合作品牌包括Fritz Hansen、Magis、Established and Sons、Bisazza、B.D. Barcelona、Se London、Bernhardt Design、Ceccotti 和Moooi等,受欢迎程度可谓一时无两。同时他还自由行走在设计和艺术创作之间,让那些习惯于给别人贴标签的人头疼不已,难怪很多人认为他是设计大师Philippe Starck的最强接班人。比如我对他的认识,就是从一次艺术展会上看到他的“Mediterrenean Digital Baroque”系列开始的,当时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艺术家”。“很多人确实更熟悉作为艺术家的我,我对此毫不介意,不论他们觉得我是个设计师还是个艺术家,因为这些我确实都做,比如上个星期,我做了一个艺术展览,一个公共艺术性质的装置,有时候我的设计作品也会被放在美术馆里展示。”Hayon说区分设计和艺术的最直接标准就是它是否能被“使用”,而且是否能被舒适地“使用”,“比如你现在坐着的这把沙发,它应该让你感觉舒适,而艺术则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但他坦言有时候它们也会有交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更倾向于不要对它们做明确的区分,比如他在“American Chateau”系列中设计的那把奇怪,但又让人忍俊不禁的热狗香肠造型的摇椅“Rocking Hot Dog”,便是一件“合成品”,“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属于21世纪的作品,”Hayon说,“它不需要被归类为一件‘设计作品’或一件‘艺术作品’,因为我们现在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在设计或创作一件东西的时候,已经没有界限了。可以说,在我整个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考虑过‘区分’这个概念,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界限’这个概念,我从来不会说,‘哦,这是件艺术品,哦,这是一件设计作品,这不是一件艺术品’。我觉得你创造了一些东西,它们可以是你所希望的任何样子。当然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对他们看到的事物下定义,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在便于他们去认知和理解的‘盒子’中,我不介意他们这么做,但我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做,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他作品另一大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便是那无处不在的趣味,就连大到家具、室内设计、挂毯,甚至博物馆设计这种严肃的大家伙也能被他“玩”在手中,这种“趣味性”和“幽默”对他来说是特别重要的,“当然重要,为什么不呢?!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反映出你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幽默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地对待人生呢?”其实在自己的作品中玩点趣味和幽默也没有那么稀奇,很多设计师或艺术家也一直在作品中追求这种特质,而Hayon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一方面和几乎世界上所有最优秀的设计品牌合作,且它们往往有着截然不同的特质,另一方面他能让每一次合作都变得有趣起来,甚至让一些平日里严肃的品牌都感染了他的色彩和活力而同时又不失品牌的本真,这就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自信。“品牌当然是严肃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you break the rules(你打破规则)。我觉得这两者并不矛盾,你可以很严肃,但这并不妨碍你去打破一些陈规、尝试一些有趣的事,我相信大家都会喜欢这样。”

西班牙之光

    中国人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实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西班牙民族的热情,仿佛通过那传统的红与黄、小酒馆里伴随着Tapas的喝酒谈笑声、感染整条街的西红柿节和斗牛场的狂欢传递到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正是在这样的民族性下,孕育出两位国宝级的大师——艺术家达利(Salvador Dalí)和建筑师高迪(Antoni Gaudí),两个人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才华,至今都是无法企及的高峰。但真正说到西班牙设计,你会惊讶地发现,在这个诞生了如此多天才的国度,却一时没有什么20世纪的代表性设计师名字跳入脑海。西班牙人一直在努力,遗憾的是,过去一段时间,西班牙创意产业的整体发展速度确实要慢于全球创意产业的发展,且不说和实力强劲的北欧相比,连相近的国家如意大利和法国,甚至英国、比利时等,都拿得出一些响亮的名字,20世纪50年代开始,设计领域蓬勃发展,你却找不到西班牙设计师的名字,也难怪当被问到自己是否代表了“西班牙设计”时,Hayon表示这个问题的正确表达应该是“你是否在制造西班牙设计的历史”,因为在他看来,“西班牙设计”这个词现在才是真正在被书写、被创造。“我相信我们正在书写历史,”Hayon说,“西班牙的设计和艺术对我当然有影响,但更多的影响还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我有很多时间在国外生活,所以我想西班牙对我造成影响的,更多不是它的设计或艺术风格,而是它的生活方式。我生活在西班牙的阳光下,它的美食,它的自由,它的色彩,它的幽默,那种有一点点超现实主义而带着一点冒险精神,又很崇尚自由的生活状态对我影响更大,我相信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如果我现在生活在别的地方,也许我设计出来的就全是充满棱角的东西,当然也可能不会,因为你血液里的根源会一直跟随着你、影响着你。”
西班牙设计现在确实处于一个很好的时期,除了领军人物Jaime Hayon,还有被誉为当今设计界女性代表的Patricia Urquiola,她曾在米兰家具展上以“Antibodi”长椅一战成名,而由lberto Lievore、Jeannette Altherr、Manel Molina三位设计师组成的Lievore Altherr Molina Studio,横跨家具、家饰与工业设计,其与意大利家具品牌Arper合作的轮廓大胆的木单椅“Saya Chair”、以叶脉想象而来的镂空户外家具“Leaf”等,显现出适应当今生活所需的多元灵活性。“现在的西班牙设计处于一个开放、新鲜的阶段,充满各种可能,”Hayon说,“西班牙是一个乐于分享的民族,大家喜欢彼此分享自己的想法,且很乐于互相帮助。这是一个充满对话的地方,所以它是有活力的,而且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国际人士加入。我觉得西班牙人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快乐和新鲜活力,很多西班牙的创意人士都有多重身份,不局限在自己的领域,这是非常可贵的。”说到不局限在自己的领域,Hayon无疑是个中好手,这位1974年出生于西班牙马德里的设计师先后于马德里和巴黎攻读工业设计,毕业后便被著名的贝纳通(Benetton)集团位于意大利的Fabrica设计中心录用,并凭借出众才华与惊人创意,第二年便被集团总裁Luciano Benetton与设计总监Oliviero Toscani钦点为贝纳通店面空间、展览、餐厅、书籍与《Colors》杂志视觉的负责人,说是“年少得志”一点也不为过。2004年,年仅 30 岁的Hayon在巴塞罗那成立个人工作室,2006年,个人工作室成立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即获《Wallpaper》杂志“年度最有潜力10大设计师”和《Elle Deco》国际大奖,并被西班牙政府文化部奉为最具才能的年轻西班牙艺术家之一。而2012年他斩获《Wallpaper》杂志分量最重的“年度室内设计奖”殊荣,身价和气势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真正可谓是今日的“西班牙之光”。

Jaime Hayon为Lladró设计的“Conversation Vase”(左)和“The Guest”(右)
Interview

Noblesse:“功能性”在你的作品中被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Jaime Hayon:如果我要做一件功能性的作品,那它就必须要具备绝对的功能性,它必须非常“好用”,比如当我和Fritz Hansen合作的时候,我就会非常看重这件作品的功能性。因为它们的产品向来具备强大的功能性,这是这个品牌的核心之一,也是它所擅长的。而当我和Lladró合作的时候,功能性就不是首要考虑了,我会更多考虑如何让它更“个性化”、因为这两个品牌是截然不同的。所以这和我与谁工作有关,我想这样的过程也让我受益很多,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让自己没有界限、没有条框。
N:我知道你很钟情于那些历史的东西,尤其是经典手工艺。你如何发掘这些工艺中的“未来性”或“创意性”?
H:我确实很喜欢老的手工艺,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觉得正是这些古老的手工艺把我们引领向未来。一种材料对你的启发在于你可以去想象它能被制作成什么,而一种技术对你有启发则是因为它们是由人所创造的。当你在研究某一技艺时,你其实在和历史上某位大师对话,它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和合作,且这种合作非常厚实,它不是“人机合作”,它是充满感情的。另一方面,当你使用老的手工艺和新的科技结合时,其实是历史和现代的对话,这会让一件作品有更深厚的层次,我觉得这很有趣。人的双手很神奇,当你用双手做一件东西时,它就会变得不一样,机器能让物体符合标准,但人的手却不一样,它很神奇。
N:你现在还经常自己“动手”制作吗?
H:我从来没有“丢失过”我的双手,我会使用工业化手段,但我保持着用双手制作的习惯。
N:你觉得这些经典和技术在当代人的生活中还有多大的价值?
H:当我们将这些东西融入新的设计,它们的价值就会慢慢浮现,当然这需要被提醒和教育,如果你不去让年轻人了解它们,它们很容易被遗忘,在今天这个时代,淘汰和遗忘一件东西简直太容易了。今天我们活在一个科技的时代,但是,你相信我,你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虽然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科技,但未来一定不是属于科技的。未来是属于“人”的,在未来,人们不会到了哪里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寻找Wi-Fi,而是会与此相反,当然这个未来很遥远,但一定是这样。你会去寻找那些充满人情、有人的接触和体验的地方,你会去追求那些由人制造而不是机器制造的东西,现在人们去没有网络的地方度假,喜欢定制的东西,就是一个开始。
N:你最喜欢的形状?
H:一定要选的话,应该是圆圈。
N:在你作为设计师的整个生涯中,哪个阶段是你自己最喜欢的?
H:现在其实真的是个挺好的状态,因为我能够去掌控所做的事。现在我更清楚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的能力也到了比较成熟的阶段。人生都有很多起伏,我的也一样。
N:但你的人生在很多人看来颇为顺利,似乎没有什么“低谷”?
H:我的低谷可是很低很低的,哈哈!你站得最高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你最“低谷”的时候,但好在我非常乐观,在我眼中没什么太大的“坏事”,对我来说,任何事情都有积极的一面。我犯了很多错误,但我从不介意犯错,有时候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的时候,可能是我学到最多东西的时候,是我最“高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