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了现代设计思想和艺术魂魄的现代家具打破古典家具独霸江山的局面，近年来赢得一众藏家的青睐。现代设计史上那些耀眼的名字，给家具拍卖市场注入新的活力，参与书写着这一领域又一个灿烂篇章。
至品生活 采访/撰文：苏欣 图片提供：富艺斯、苏富比、佳士得
现代家具是近年来闯入拍卖市场的一匹黑马。在刚结束的富艺斯伦敦4月设计专场中，来自法国建筑师让·普鲁韦(Jean Prouvé)的可拆卸屋子、艺术家阿尔贝托·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设计的吊灯都在众所瞩目中夺得佳绩。而在富艺斯香港春拍“20世纪及当代艺术和设计”专场中，现代家具也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包括日本设计师仓俣史朗(Shiro Kuramata)、丹麦设计师芬·祖尔(Finn Juhl)、法国家具设计师皮埃尔·让纳雷(Pierre Jeanneret)在内多位设计师的作品全部成交，这在亚洲现当代设计专场拍卖中是一个突破性的成交率。“这既证明了富艺斯对亚洲市场和藏家口味的把控能力，也体现出亚洲藏家对设计拍品的接受度有了极大的提升。”富艺斯香港副总监暨20世纪及当代艺术部拍卖主管马颖子对现当代设计家具的前景非常看好。
富艺斯拍品，皮埃尔·让纳雷(Pierre Jeanneret)的Committee扶手椅，1953-1954年
无独有偶，6月在佳士得于纽约洛克菲勒中心举行的“设计杰作”拍卖专场中，保罗·埃文斯(Paul Evans)及哈里·伯托埃(Harry Bertoia)两个在现代设计中颇具分量的名字双双现身拍卖场；而在另一拍卖巨头苏富比同期推出的“永恒设计艺术”专场中，汉斯·韦格纳(Hans J.Wegner)、芬·祖尔这两位参与书写丹麦现代设计史的人物则领头创造了1,658,875美元的拍卖成绩。
佳士得拍品，哈里·伯托埃(Harry Bertoia)作品，Willow，1968年
跨越百年的现代思潮
闪耀着理性光辉的现代设计在西方已兴起百年。1919年，大力倡导“以功能性为先”的世界第一所现代设计教育学院——包豪斯在德国诞生，在包豪斯学派的带动下，现代设计运动逐渐在欧洲大陆蔓延开来，出现了如强调原色、直线与直角方块的荷兰“风格派”运动、以结构作为城市建筑表现重心的俄国“构成主义设计运动”等。
在现代主义思潮的激荡下，以吉瑞特·托马斯·里特维德(Gerrit Thomas Rietveld)、马歇·布劳耶(Marcel Breuer)、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Ludwig Mies Van der Rohe)等为代表的设计大师们应运而生，成为一个时代的开路先锋。与此同时，在现代建筑革命的影响下，同样具有民主、实用、功能性特征的现代家具也随之迅速发展，而这些建筑设计师也同样在家具设计领域各有建树。比如体现里特维德“风格派”思想萌芽的“红蓝椅”、代表柯布西耶机器美学思想的钢管家具等，都对现代家具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吉瑞特·托马斯·里特维德(Gerrit Thomas Rietveld)在1935年设计的Utrecht系列沙发椅，由Bertjan Pot于2016年重新设计发布
1930年代开始，在政治和战争因素的影响下，现代主义在欧洲开始衰退，大批设计师移民美国，使得现代主义花朵在美国土地上盛放起来，并在战后发展成为新的现代主义风格——“国际主义”风格。“国际主义”设计深受凡德罗“少即是多”的影响，在建筑和家具等设计上极尽所能地减少装饰，并因此诞生了大量的钢骨家具。当然，一种风格的兴盛总是伴随着不同的声音。1960年代之后，包括“后现代主义”运动等不同设计思潮涌起，他们或反对、或重新诠释现代主义，也同时催生了现当代设计家具百花齐放的景象。
柯布西耶与皮埃尔·让纳雷(Pierre Jeanneret)作品“飞去来器／回力镖”桌或“委员会”桌，约1960年
日趋繁荣的拍卖市场
虽然现代家具已经经历近一个世纪的发展历程，但在拍卖场中，现代家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却只是偶尔现身，并没有得到更多关注，直到上世纪末，随着更加注重空间装饰的新一代藏家出现，现代家具拍卖才逐渐兴盛。
作为这一拍卖领域的领军者之一，富艺斯每年都会在伦敦和纽约设立设计专场拍卖，推出很多现代家具，已经为包括Jean Royère、野口勇(Isamu Noguchi)、保尔·汉宁森(Poul Henningsen)在内的众多设计师的作品创下世界纪录。佳士得也会在每年分别于纽约、巴黎、伦敦举行两场20世纪装饰艺术及设计拍卖，其中不乏大量现代家具精品。一切都在彰显，虽然现代家具拍卖是一个启蒙中的市场，但也是一个具有强大动力的上升中市场。
与此同时，拍卖行也敏锐地观察到近几年亚洲藏家收藏偏好的转变，并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2012年，苏富比以“无界：当代艺术”专场将设计家具引入亚洲拍卖市场，如今，这一专场已走过第五个年头。此外，它还针对亚洲藏家的文化背景推出“亚洲设计：中国、日本、韩国”专场，将仓俣史朗等亚洲设计师的经典设计呈现于藏家面前。从去年开始，富艺斯也在香港推出“设计和20世纪及当代艺术专场”，据马颖子介绍，“很多亚洲藏家在纽约和伦敦的设计拍卖中出现，他们的品位和收藏习惯都越来越国际化，不再仅仅专注于艺术品拍卖，所以我们也把设计家具带到了香港。我们选择将设计和20世纪及当代艺术同时呈现，以艺术带动设计市场。”
开启新世界之门
确实，从家具装饰性来讲，当代艺术与设计家具是很好的伙伴，即使是对古代书画有兴趣的藏家，也仍然可以选择现代家具，现代家具的线条和空间结构与古代书画的结合不会显得突兀，还会平衡整个室内装潢的氛围。此外，虽然现代家具与古典家具分属不同收藏门类，藏家于古典家具收藏中积累的经验仍可以延伸至现代家具之上。比如藏品的来源是否明确，如果是源于知名藏家，那当然最好不过。在品相上，也要注意家具的磨损度。对于有年头的藏品，轻微的使用痕迹当然可以接受，但如果有修补过的经历，则要看它在修复中是否使用了当时的材料与技术。
当然，对于现代家具这样的新兴门类来讲，最重要的还是明确收藏目的，如果是以单纯的投资为目标，会有极大的风险性。投身于这一领域的藏家，需要建立一个完整的知识体系，并不断学习，可以预见的是，以理性、科学、严谨的现代设计精神与不同于古典家具的现代材料、结构、科技所缔造的家具，会带领你开启一个新的艺术世界之门。
拍卖场上，群星闪耀
20世纪那些现代设计大师创造了众多价值非凡的现代设计，其中很多都具有划时代意义，近来，这些经典作品开始频频亮相拍卖场，成为拍卖场中的明星。
•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
雕塑家、绘画家、诗人……贾科梅蒂有着诸多为人熟知的身份，但他还有一个并非人人皆知的身份——设计师。原因很简单，他只为关系亲密的朋友创作，而并不将设计推向大众。作为全球藏家趋之若鹜的艺术家，贾科梅蒂艺术作品的市场行情自然无须多言。不过，当贾科梅蒂这样珍贵的设计家具现身拍卖市场，藏家对此同样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比如现身于富艺斯伦敦4月设计专场的吊灯作品，这一设计约诞生于1954年，原本是艺术家的好朋友、艺术书籍出版商Efstratios Tériade夫妇的藏品，贾科梅蒂曾为他们创作了三件吊灯，这件吊灯是三者中尺寸最大的那个，直径达129厘米。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张旧照片中，我们能够看到艺术家和这对夫妇在艺术家工作室的合影，而这一吊灯同时在镜头中现身，这是证明作品明确来源的难得一幕。作为现代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贾科梅蒂也理所当然地将现代精神投射到吊灯的设计之上，吊灯整体以石膏打造，特殊的材质和几何造型赋予它现代雕塑般的气质。据悉，这件吊灯最终以204.5万英镑成交。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设计的灯
• 让·普鲁韦(Jean Prouvé)
让·普鲁韦是法国现代主义的代表人物，他所设计的作为战后临时住处的可拆卸屋子为他赢得了全世界的赞誉，他作品中所体现的人文关怀，与他在材料、技术、工艺等方面的革新意识一直为后世所称颂。普鲁韦在1944年建造的一间可拆卸屋子同样于富艺斯伦敦4月设计专场亮相，并取得66.5万英镑的成绩。此外，这位兼顾建筑与家具设计的大师同样留下了很多现代家具作品。在今年5月苏富比的巴黎“设计艺术”专场中，就出现普鲁韦的数件家具作品，其中一件制作于1949年的“Guéridon Bas”桌以18.75万欧元的佳绩成交。如今，很多崇尚现代主义的设计师和建筑师依然以普鲁韦为榜样，他的设计思想也一直为众人推崇，这也为他的作品带来了非常不错的升值空间。
让·普鲁韦(Jean Prouvé)的作品可拆卸屋子，里面放置着他的桌子作品Guéridon Bas
• 仓俣史朗(Shiro Kuramata)
仓俣史朗被称为日本“性冷淡”风格的鼻祖，在日本设计史上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他的作品非常注重结构与空间的关系，并且追求极致的简约、轻盈，仿佛一不小心便能消失于空间之中，比如曾经出现在苏富比“亚洲设计：中国、日本、韩国”专场中的那把1976年创作的“玻璃椅”。
不过，仓俣史朗最为著名的作品还数那件灵感来自经典舞台剧《欲望号街车》女主角悲剧式人生的作品——“布兰琪小姐”。这把椅子通体由当时的新兴材料亚克力打造，椅身部分在透明的材质中凝固着不脱色的塑料玫瑰，在某种光线和角度下，就像数朵繁花悬浮于空间。而且，因为使用了新兴材料，这一作品在制作时遭遇了各种挑战，经历了无数次实验之后，终于在高温的液态亚克力中呈现出逼真的花朵效果，这对设计师和工匠来讲都是一次极大的挑战。仓俣史朗于56岁过世，为了纪念这位杰出的设计师，这张椅子只生产到第56把，并因此成为拍卖场中非常热门的作品，曾在去年12月苏富比在纽约举办的“20世纪设计艺术”专场上及今年富艺斯香港春拍“20世纪及当代艺术和设计”专场先后亮相。
仓俣史朗(Shiro Kuramata)最著名的作品——布兰琪小姐
• 芬·祖尔(Finn Juhl)
来自丹麦的著名设计师芬·祖尔是近年来经常出现在拍卖场的又一个名字，他的设计兼顾舒适度与美感，在简约流畅的线条中流露出优雅与高贵的气韵，为丹麦设计风格在日后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调。他的代表作鹈鹕椅、酋长椅、埃及椅、诗人沙发等都已成为传世经典。在富艺斯香港春拍的拍卖场上，酋长椅和埃及椅同时出现，让一众藏家为之振奋不已。这两件作品皆由与祖尔相识多年的黄金搭档——尼尔斯·弗德(Niels Vodder)制作。弗德这位大师级工匠极为善于将祖尔过人的设计思维融入家具制作，两人曾协手共创了20世纪设计领域的无数杰作。
芬·祖尔(Finn Juhl)设计的埃及风格餐椅及伸缩餐桌，194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