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电影导演，影像艺术家，还是vlogger？他的《女他》用传统的定格动画讲述了一个先锋题材的故事，而随后的“伪纪录片”《艺术死了》则更像是一场行为艺术般的集体狂欢。究竟如何定义周圣崴？这个“90后”湖南小伙想了想，说：“现在做的事都跟数字有关，所以可以说是个‘数字艺术家’吧。”不过，正像我们很难给他拍的电影归类一样，似乎也很难给周圣崴归类。其实，为什么要给他归类呢？
采访/撰文：Champignon 策划：苏欣、陈元
思路清奇的古怪小孩
随着定格动画片《女他》在2018年上映，一个“90后”湖南大男孩走进了人们的视线。这部以“鞋子”为主角、探讨社会中男女性别差异与冲突的另类动画片，给电影界注入了一股年轻而冲动的血液，让人充满惊喜地发现了才华不凡的导演周圣崴。《女他》讲述了在男鞋统治的世界中，高跟鞋妈妈为了孩子而不得不伪装成男鞋去工作，当身份暴露后所遇到的不公平待遇和她的反击。这部花了6年时间创作的动画长片获得了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动画长片提名等30多项国内外影展的荣誉。周圣崴赋予普通的生活物件以全新的形象和生命，对传统的定格动画进行了前卫的演绎，探讨欲望、权力、身份这些极具冲击力的命题。
当人们还沉浸在他构建的暗黑动画世界中、期待着续篇的时候，周圣崴突然一个转身，用手机和社交媒体创作出了一部“伪纪录片”，《艺术死了》融合新闻采访、传记片、vlog等新旧媒体形式，讲述了一位名叫刘刚的艺术家的死亡事件，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导演正是借此模糊真实与虚构的边界，探讨互联网给人们带来的认知上的迷茫。《艺术死了》还在社交媒体上吸引了众多短视频创作者展开创作，成为一场“大型互动游戏”。这样一部更像是行为艺术的“电影”，入围第14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主竞赛剧情片单元，参与角逐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最佳艺术探索等共7项大奖，足见业界对这位年轻导演大胆创新的认同与鼓励。
周圣崴不断在各种媒介和既有形式的边界探索，尝试走得更远。而且，他的这种思路清奇、脑洞大开的创作风格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据说，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给小朋友发彩纸去剪纸、画画，而周圣崴会把纸揉成一坨，加上冰棒棍、鸡蛋壳，做成立体的东西。树枝、石头、贝壳、胶囊……这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物件，甚至是垃圾，都成了他的创作材料。这些当年让老师同学们咋舌的行为，被他一直保持至今，在他不少作品中，都可以看到他的这些心爱的“小道具”们的身影。
2009年，周圣崴考上了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在这里，他的“古怪”想法得到了滋养的土壤，在这所拥有极大包容性的高等学府，他找到了自己的同好，遇到了支持这些“疯狂创意”的导师，让周圣崴真正成为一名导演。
未来电影的N种模样
今天的导演周圣崴依然拒绝被“局限”、被“框死”，对他来说，材料、媒介和形式都是创作手段，而内容和故事才是最重要的。“先有内容再有形式”，他用一个普通的单反相机拍了《女他》，用自己的旧手机拍了《艺术死了》，对周圣崴来说，每个物件和技术都有它的用武之地，而如何将掌握的创作手段发挥到极致，则需要创作者去摸索。
2021年，周圣崴展开了自己的全新探索，进入美国南加州大学动画与数字艺术专业，学习新的技术，扩展自己的创作手段。未来3年，他将着力创作一个结合长片、短片、互动游戏在内的系列《完美之城》(Perfect City)，而该系列的第一部短片《完美之城：妈妈》正在紧锣密鼓的创作中。“如果顺利的话，会在12月中做完吧。”这也是周圣崴第一次在熟悉的定格动画中加入三维动画的形式，结合不同的视觉媒介去讲故事。
作为一名具有批判精神而又心思细腻的青年导演，周圣崴的作品中常常会关注社会中的一个个弱小个体，他在朋友圈中对《完美之城》的解读也是如此：“在一个快乐至上的完美城市里，和你一起偷偷轻抚悲伤的温度，发现每一个不完美边缘人的Ugly Beauty（丑陋的美丽）。”透过他在自己宿舍里搭建的简陋场景，你可以感觉到这个男孩给予自己电影中人物的细致的关怀，所有建景材料都来自洛杉矶那些被大火烧过的野山，剥落的树皮、烧焦的树枝、随风飘落的植物种子……这些经过灾难磨砺的物件，让角色带上了淡淡的哀伤味道。“角色将与场景共同触摸灰烬里的灼烧感”，周圣崴说。完成了《完美之城：妈妈》的定格动画部分，接下来的挑战来自周圣崴并不熟悉的三维动画。这也是他从现实媒材向虚拟世界迈进的一大步。周圣崴觉得，三维动画特别光滑，会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而定格动画的材料都来自我们日常生活中能够触摸到的东西，就像是虚幻与现实的对比。“比较吸引我的创作题材可能还是关于个体多样性，以及个体和某种恢宏的整体的一种对抗和对立。我想通过这种视觉差异去呈现个体面对恢宏的无所适从的状态。”
全力投入创作和学习中的周圣崴，既像亟待打磨的璞玉，又像期待吸水的海绵。偶尔在夜晚看着空无一人的加州街头，也会很想家。“很想长沙这个浮躁混乱却又充满市井气息的城市，想念武爹臭豆腐，想念被潮水拍打的幸福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