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朱利安·奥培”作为当代艺术引领者之一的英国艺术家朱利安·奥培(Julian Opie)的首次中国个展在上海复星艺术中心举办，呈现了艺术家50余件使用不同媒介创作的作品。令人吃惊的是，在一幅幅简单而令人赏心悦目的现代生活图景中，摩登气息和古典韵味水乳交融，引领观众回味周遭环境的点点滴滴。
至品生活 撰文/编辑：陆利华 采访：何敏 摄影：郭一 图片提供：复星艺术中心、里森画廊
呈献观影般的体验
“就像电影有第一幕、第二幕、第三幕，我希望我的展览也具有这样的节奏和韵律。当你走进展厅，会发现这里的作品表面带有室外自然光反射出来的光泽；当你在不同展厅穿梭，会猛然生出仿佛这些展厅可以引领你走出去的感觉。”在复星艺术中心的展览开始前，先在伦敦工作室做出展览空间模型以观察展览空间呈现效果的英国艺术家朱利安·奥培(Julian Opie)说道。
作为成立50周年纪念活动中最重要的展览，“朱利安·奥培”展览由里森画廊携手上海复星艺术中心举办，以广阔的视野展出艺术家使用不同媒介创作的50余件作品，包括绘画、雕塑、楼宇装置、LED和LCD装置。展览主要占据两层空间。建筑二层摆放的主要是描绘都市景观的作品，有步履或不紧不慢或疾速、或戴鸭舌帽或戴耳机、或盘发或长发披肩、或穿T恤或穿耐克运动鞋的都市人群“跑跑跑”装置和LED装置，调皮地转动眼珠、以艺术家大女儿为原型的影像装置，以及服饰和配饰各不相同的半身肖像和雕像。而矗立在二层空间中央的楼宇装置使展厅四个部分的分界更为明晰。三楼呈现的是一批无人出没的风景作品，层次分明的山脉、壮阔的江河、热闹的轮船、夜色迷人的海港、活泼的游鱼、像沉静的海浪般的奔马、丰腴的绵羊、看不到头的隧道、以白色为底的黑色竹林等不同媒介的作品组成了一个万物自得其乐的深邃环境，而观众会毫不自知地沉浸在这个由场域和作品合力形成的人造景观。
“朱利安·奥培”展览现场
“朱利安·奥培”展览现场
“朱利安·奥培”展览现场
“朱利安·奥培”展览现场
无论是都会景观还是自成一体的自然风景，所有不值得纪念的细节和情绪倾向被清空，只保留简单的轮廓和简化的色彩区域，展现客体的精华部分。与其老师——著名观念艺术家、“年轻英国艺术家”运动导师之一迈克尔·克雷格-马丁(Michael Craig-Martin)一样，奥培也致力于在日常生活的话语系统中寻找简洁表现图像的方式。
人们需要独一无二的标志
尽管奥培早年凭借涂漆金属雕塑开始艺术家生涯，但我们的目光往往先被他风格独特的肖像和风景绘画吸引。在这些绘画作品中，被历代艺术家运用得炉火纯青、在平面上描绘物体空间关系的透视法被摒弃，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扁平图像。对于扁平，奥培情有独钟，他甚至将二维手法延伸至三维雕像作品继而形成戏剧化的观看效果。他说：“我从未觉得扁平的图像不是一座雕塑——任何事物都至少有几分子的厚度。”而相比以透视法创作的三维效果平面图像，奥培描绘的扁平图像有助于他对极简风格的实现。
《Faime and Shaida 2》，乙烯基、木质画框，2016
而当被问及风格的选择问题时，他直言风格是用来“使用”而不是“选择”的，但最终作品会呈现怎样的面貌有赖于艺术家的独特个性。奥培收藏了大量古代艺术作品，有17世纪荷兰肖像画家Peter Lely、18世纪英国肖像画家Joshua Reynolds的肖像作品，以及18世纪作曲家Christoph Gluck保留天花造成的疤痕的雕像、古埃及和古罗马雕像等肖像和人脸雕像，它们为他的创作带来新的灵感。
奥培从比利时漫画家埃尔热(Herge, 1907-1983)著名的连环漫画《丁丁历险记》中找到创作肖像的方式，《丁丁》人物画像简洁的风格为他带去了灵感，埃尔热以写作手法描绘事物的方式也让他大受启发。于是，他从公共标志和街道去发掘能为他所用的素材。他前往世界各地旅行，为不同身份、不同穿戴的人拍照，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有一天他的妻子付费将几个过路人请进伦敦工作室并为他们画速写（以此为素材创作的三件人物装置在这次展览中呈现）；有时候人们会委托他为自己画肖像；他也会在大街上放置一部摄像机，每个经过摄像机的人都被它捕捉，然而回到工作室处理影像时，他发现这些人和在现实中不一样，在影像中，他们行走的姿态更有韵律……这些都成为他日后创作肖像画、装置和雕像的素材。而受到“头戴安全帽”“男用卫生间”“女用卫生间”等各种指向明确的公共标志和大公司标志启发，他认为每个人也应该具有自己的标志，因此他用最简练的线条和色彩将每个人物独一无二的特点艺术化地表现出来，“我希望可以为每一张我见过的面孔制作一个图章般的通用符号”。
《Natalie》，铝上绘画，2016
受到日本浮世绘和荷兰画派的影响，奥培热衷于通过描绘景观记录自己在日常生活中观看和体验到的事物和感受。看不到终点的公路和隧道作品的呈现最初源于他在单机赛车游戏中体验到的快感，高速运动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让他印象深刻，在高速状态下，更能意识到变化中的地形和色彩；静谧的河流、连绵的山脉、分区明晰的田野源于他在乡村生活时得到的视觉感受；迷人的城市风光则来自他在世界各地的旅行经验。尽管肖像绘画和装置中的人物没有眼睛，但你依然可以从他的体态捕捉到人物视线的方向；简单的几何线条和块状或片状的单一色彩以及白色小圆圈代表的太阳就能组成一幅风景画，但景物和天空分界处的大片空白区域引人遐想山的那头有什么……
《田野》(Fields)，LCD屏幕连续动画，2016
在技法中穿越时光隧道
受到蝙蝠在黑暗环境中依靠声音在头脑中“画出”图像来捕捉昆虫，以及人们通过视网膜成像对空间进行导航和探索的启发，奥培的创作试图强化“看”这一动作。建立观看的构架需要一定的技术和手法，而他对于创作图像的方式的探索从来乐此不疲。
奥培在作品中融入现代科技，展览呈现了他的多件LED和LCD影像装置作品。但他表示，他对科技本身并无兴趣，他在意的是看到的世界，而在这个时代，目之所及，LED屏幕作为一种传播广告和信息的载体频繁出没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以及机场、美术馆等场所的提示屏幕上，发光二极管和各种信号成为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部分。此外，他觉得静止的图像更像是出于停止运动的一个决定，一幅图像无法移动和它没有色彩一样具有缺憾。于是我们看见了受古希腊时期花瓶上雕刻的运动员影响又仿如现代版埃及人的不断优雅奔跑和行走的人们，以及游鱼和奔马。同时，他认为阴影的形成就像视网膜成像般自然，并从漫画中借鉴了制造阴影的方法，在简洁线条和清淡色彩的基础上加入阴影润色，使得画面的结构更饱满。他也利用3D打印技术创作半身雕像。
《Delphine》，树脂上绘画，2013
受到收藏的古代艺术品的影响，奥培也将古代技术融入创作。受到古埃及浮雕壁画的影响，奥培在绘画作品的表面增添一层用金属做成的涂层，以此使画面立体起来。对于立体，奥培认为即使一幅平面作品也可被视为立体，因为承载它的材料比如颜料或纸张仍然具有一定厚度。他捡拾古罗马时期的马赛克技术并将之融入创作，而他创作人物和面部的方式也为马赛克这一古老的图像呈现形式赋予了活力和生气。
《Faime在行走》(Faime Walking)，双面发光二极管，2016
为了寻求呈现图像的全新方式，奥培研究了多个时期的艺术作品，但他坦承对于艺术史也存在着盲点，比如19世纪艺术，“多愁善感、自我意识和浪漫主义就像一堵墙，将我阻挡在外。”
专访：朱利安·奥培
朱利安·奥培,摄于复星艺术中心
在你早期作品中有很多都市景观作品和人物，但近来你似乎将兴趣转向了自然风景。为何会有这个转变？
我认为风景画和肖像画非常不同。在风景画中，你能在精神和视觉上进入图像。随着眼球转动，你可以穿过陆地，沿着平原前行。一条道路可以将你的视线带入画面，或者引导你扫视画面。波浪、小鸟或者一个走动的人物又将你的视线带至树林或山脉。通过转动眼球，我们可以在原本的画面中创造出另一幅画。但是肖像画不是，你无法进入。
你在作品中描绘了很多都会景观，因此有评论家认为你的创作是为了改变人们理解都市的方式，你同意吗？
我只是通过创作来提供一种图像，对我来说，创作是一种和世界的联系和互动，是我的个人活动，但我还是为作品受到人们喜爱而开心。此外，我收藏了很多古代艺术作品，我的创作就是对它们的回应。
得知将在上海复星艺术中心举办你在中国的首次个展后，你为这次展览的呈现、结构的布置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最近在每个展览之前，我都会请助理做出展览的数字空间模型以观测展览的呈现效果。我将一台摄像机置入数字建筑模型，将作品一一靠墙摆放，接着观察是否需要做出调整。未来我会把这些展览空间模型上传到我的个人网站，把网站打造成一个线上美术馆。